李寻芳心如乱麻，整个人的情绪已经低落到最低点。

接踵而至的坏消息，让他一时间难以承受。

就在刚才，谢尔盖以非常急促的声音告诉他：”报告局长！我们的南太平洋分局已经调动了全部的力量，向刚才的定位点进发，可是，就在他们抵达那片海域时，却遭受了不明来源的导弹袭击......“

谢尔盖甚至有些喘不上气，顿了顿才吐出后面的话：”他们全军覆没！而根据我们的观察，这些导弹似乎带有深潜功能，一直往海面以下钻去，不知道会不会击中我们一直跟踪的目标......“

”辛苦了......“李寻芳铁青着脸，只能安慰谢尔盖，毕竟是他给自己带来了一线希望，尽管他又亲手毁了他。

可是，李寻芳能怎么样呢？难道要撤掉刚刚被任命为技术支持中心主任的他吗？

他只能再次召集了一个紧急领导层会议，宣布追踪天牢火箭的计划正式失败，沉痛悼念了南太平洋分局的同事们，并且宣布了雷歇退休而辞职的事情。

”我会去向理事会请罪，并且请求他们对我们进行必要的改组。我们出现这么大的问题，这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作为局长，我承担全部责任......“

尽管以这样的话来完结会议，在回到办公室之后，李寻芳心中却十分不甘。

他第一次有一种无力感，觉得自己明明该做的都做了，却为什么超出自己掌控和意料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呢？

向理事会汇报是肯定的，毕竟，他刚刚从理事长那儿回来不久，也把这件事汇报了，不给一个交代，形成闭环，并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但在汇报之前，他想先静一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正当他还想狂风中的风筝时，雷歇的电话再度将他吹向了未知领域。

”天牢的位置找到了吗？“电话里的雷歇十分焦虑，李寻芳终于听出一些不太对劲了。

”雷局，你既然已经辞职，决定提前退休了，为什么还这么关注天牢呢？“

”不瞒你说，我是想有始有终，不希望后来人指着我的背影骂道：’老家伙，都怪你！‘“雷歇试图显得幽默一点儿，但语气中那一丝不自然还是被李寻芳捕捉到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再多干几个月，或者一年半载，我们也挽留过你好些次了。“李寻芳问道。

雷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换了一个语气：”李局，这么说吧，天牢现在的位置对于我真的十分重要。“

”我知道，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那可以告诉我吗？“

“雷局，尽管我还这样称呼你，但你的辞职信我已经收到了，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不属于空天调查局的高级领导了，而且，根据你的辞职信中的描述，你的要求是一个非常清晰而完全的交割，所以，现在你与空天调查局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基于这个理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如此机密的信息呢？”

“所以，你们已经找到天牢了，是吗？”雷歇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紧咬着这个关键问题不放。

可他越这样，李寻芳的疑心就越重。

“这个老头子，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不妨骗骗他......”

一边这么想，李寻芳一边慢悠悠的回答：“是的，我们已经找到而且控制住它了，不过，就如我刚才所说，你已经与空天调查局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不会向你透露这个细节，请见谅。另外，我们已经挽留过你很多次，你都没有接受，现在哪怕你表态愿意留下来，我们也不能接受了。事实上，我刚刚在内部领导层会上宣布了你的离职决定......”

这句话的的确确是真的。

雷歇又沉默了一阵，但电话那头并非完全没有声音，听上去，他似乎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听着......李局，我不想说，我们的关系已经破裂了，但是，事实似乎确实是如此......”雷歇的声音依然沉稳，但却有一股压抑的激动。

李寻芳有些奇怪，不禁打断他：“关系破裂？至于吗？现在你离开局里了，虽然说我心中不太舒服，但是，也不至于到破裂的田地，我希望你退休后安度晚年，健康长寿......”

“够了！你根本不知道天牢对我有多重要！”雷歇终于压抑不住，吼了出来：“所以，你还是不准备告诉我天牢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根本就是机密！你要清楚，你现在在跟谁在说话！”李寻芳也怒了，原本此刻他的心情就已经糟透。

“哼，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雷歇冷笑道。

“交易？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你有什么资格？”李寻芳也毫不示弱，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跟他谈条件。

“我没有资格，但是，她呢？”

“她？”李寻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相好，现在在我手上。”

“什么！？”李寻芳心中一凛，“顾婷在他手上？怎么可能，她明明在新加坡的！”

但是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撒谎，雷歇，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但是最好把话明说，用这种捏造事实和威胁的下三滥手段真不像是一个曾经的空天调查局副局长能做出来的，更何况，你还分管合规呢。”

这是李寻芳第一次直呼其名。

“哼，你还装傻，那就如你所愿，我明说了！顾婷，现在在我们手上，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尽管去联系她，只要你能联系得上，就算我输。”

听雷歇说得有鼻子有眼，李寻芳有点儿慌了：“难道是真的？“

但他此刻只能采用缓兵之计：”口说无凭，我当然要看到证据。另外，你想要什么？“

”证据好说，至于我想要什么，很简单，告诉我天牢现在何处？并且下令任何人不能动它，让我作为其分管领导.......曾经的分管领导去仔细的检查一遍，就这么简单。我想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我倾注了这么多心血在它之上，你让我最后去凭吊一下，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李寻芳此刻在飞速思考：”单凭他的这个诉求，虽然不算合理，毕竟他已经辞职了，但还算合情，他相当于去对过去做一个告别而已。可是，如果这个诉求仅仅像它本身看上去那样合情，为何他要用绑架顾婷那样一个非常不合情、也不合理的砝码来威胁我呢？即便没有这件事，他只要跟我好好说，我未必不会答应他......一定另有隐情！我得十分小心处理......“

想到这里，李寻芳挤出一个笑：”早说嘛......你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可是，这需要一点儿时间，我得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看看怎样不违反规定的帮你圆这个心愿——这个你能理解的吧，我们肯定不能违规操作。“

”那是自然，“见李寻芳口气上有了松动，雷歇也知道他不可能马上答应，不过，至少顾婷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主动权在自己手上，”我给你一天，明天的这个时候，如果我还不能做到刚才说的那样，那你自己考虑考虑后果。“

雷歇不想给李寻芳更多的时间。

李寻芳也只能接受，但他还是继续主张：”一天没有问题，可是，你刚才拿顾婷说事让我很不舒服，如果你真的绑架了她，我只能尽量往好的方向去猜测你的动机，同时，既然我现在答应了你，也希望你马上放了她，我希望能马上跟她通话。如果你只是为了让我答应你而捏造事实，那我只能说，我对你太失望了......“

李寻芳最后这半句话原本想说得更狠，可又还是担心顾婷真的在他手上，不想把关系完全搞僵，以免造成失控的后果。

雷歇想了想，拒绝了：”我可以给你看证据，证明她在我们手上，但是，你不能跟她通话，你放心，只要你明天让我得偿所愿，我们明晚就能把她还给你，都不用等到后天。“

李寻芳一惊：”难道真的在他们手上？“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可能性越来越高。

他只能咬牙切齿的回答：”那我要看全面的证据！别想糊弄空天调查局的探长！“

”没有问题，你打开手机的全息投影功能，找一处墙，我现在就能投给你。“

李寻芳马上关闭办公室窗帘，然后打开全息投影，对准办公室里的一面白墙。

他瞪大了眼睛，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墙上开始出现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很快，他就识别出来，是一个汽车的后座，但后座周边的任何信息全部被模糊化处理，根本无法看清与汽车种类或者品牌相关的任何信息。

后座上正在蠕动的是一个黑色袋子，袋子里明显装着活动着的人，这蠕动便是挣扎的痕迹。

李寻芳觉得自己直冒冷汗，眼睛随着画面的逐渐拉近、放大，最终，墙上出现了顾婷那张充满愤怒和不甘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