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死
说是为父分忧,不过是要实权罢了。
明德帝岂能不知她们心里的小九九,但他纵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他也老了,必须要给儿子们历练的机会了。
他是很愿意给赵弼一个机会的,但给赵脩,却需要考虑一下,赵脩是长子,若得了实权,怕是会不老实。
然而,在他心里,赵弼不老实是有能耐,赵脩不老实就是忤逆。
儿子与儿子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视线扫向谢运等人,想他们给些建议,但几个老匹夫低着头,一副乖巧模样。
沉凝了片刻,他最终还是听了懿德那句话,太子一人有功,而其他人无功,怕是将来声望会越来越高,他不好管束。
点点他,“爱妃言之有理,这样,太子大婚后,脩儿去东北找你十九叔,跟他多学学,弼儿去楚地,卫卿乃百年不遇的将才,跟在他身边,有助你成长。”
“儿臣多谢父皇!”赵脩与赵弼二人立刻跪拜叩谢。
谢运与颜时忍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闪过一句话,亲儿子就是不一样,上次这二位还让他颜面尽失,如今为了压制太子,竟又提起来了。
不过,他们不打算反对便是了,有些人你得给他机会犯错。
赵淑亦是规规矩矩的,仿佛方才明德帝没提过永王似得,她安安心心的吃点心,明德帝说大家散了吧之后,她也没多停留,很快便出宫了。
刚从宫门出来,拐过青石大街,便被人叫住了,“郡主留步。”
赵淑回头,发现叫自己的是谢运,对于谢家的印象,要比其他家族好得多,全仗谢运会做人,就算谢家有个别讨厌的人,也不碍事。
“谢大人何事?”她停下来,跳下马车,以示对谢运的尊重。
谢运对赵淑的知礼聪慧简直不能更满意,道:“郡主,老朽怕是要归隐一段时间了。”
赵淑闻言双眼眯了眯,不过很快便明白过来,“谢大人真是通透,本郡主佩服。”
谢运自嘲一笑,“人活一世,不可不通透,看开了,一切都好,只是郡主,你的事,可得抓紧哪,我老啦,就盼着子孙后代好。”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谢运是个合格的家主,退一万步说,他只要在生前保住了大门前的柱石,就不算失败。
很显然,这些年,他的重心有所偏移。
“谢大人真幽默。”在大街上谈论终身大事,可不是幽默?
谢运却是扶须哈哈大笑,吩咐轿夫往谢家而去。
惹得赵淑哭笑不得,回到永王府,她立刻招来小朱子,“马上派人去告诉父王,让他想办法装病,然后将大权移交给赵脩,但不要让他真正的掌权。”
“是。”小朱子不是很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翌日,赵淑一夜睡不安稳,天刚微亮,她便起来,刚起来便被告知谢运辞官了。
与他一起辞官的还有杨仲。
而明德帝提拔了林大学生林朝英和关恒。
霍白川不在,但地方上的改革还在继续,林朝英和关恒就算被提拔了,也没能力逆转,倒是无碍。
“无事,这些人都不足为虑。”赵淑并不是很在意,若这两人有谢运等人的才智,便不会在这个时候迎头撞上。
“不过,还是要密切注意,知道吗?一有情况,立刻来报。”
“是,郡主。”小朱子预感到,又一场血雨腥风要降临。
赵淑吩咐后,又与周含烟****在府上斗地主,偶尔也会出门逛逛,或去江影园,或孙家。
当然,秋彤也会来找她说说话。
日子,一****的过,很快,太子大婚的日子到了。
大婚前夜,赵淑、周含烟、孙云三人正在仙台院的亭子里斗地主,周含烟输得脸没一个地方干净,太子进来,她闹了个脸红。
“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赵淑狐疑。
而孙云有些不自然,她站起来道:“臣女拜见太子,阿君,既然太子来了,想必也是有事,我便先回去了。”
“对对对,我也回屋去。”周含烟人云亦云的极为可爱,她主要是觉得脸上被画得太多,没脸见人。
然而,太子却扬手制止了,“二位不必急着走,孤也无事,只不过是来看看阿君而已,若叨扰了,还请二位姑娘见谅。”
太子都这么说了,两人也不好再说回去的话,毕竟是太子。
唤来丫鬟洗净脸上的墨汁,杏儿又做了些零嘴,几人便在仙台院分宾主坐下。
孙云有些尴尬,周含烟有些拘束,赵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包括太子,他似乎目的性很强,但却极其的克制。
“杏儿手艺越发好了。”分明是普通的百合糕,他却赞好。
赵淑笑了笑,“这山芋丸才是最好的,太子哥哥尝尝,阿云和含烟都喜欢。”
“是吗,孙姑娘也喜欢。”太子自语道,并未看向孙云。
“太子哥哥,果真只是来看我?”赵淑见他眉宇间有郁色,忍不住询问。
太子含笑戳了一下她眉心,“你啊,竟不信为兄的话。”
赵淑吐吐舌,“你都要成亲了,我都要及笄了,能不能别总是摸头和戳人,疼的。”她抗议,以缓解奇怪的气氛。
“恭喜殿下大婚。”孙云道。
只是太子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脸色却未变,他看向孙云,“多谢孙姑娘,我收下了。”
孙云想夺门而逃,但却忍住了。
迟钝如周含烟,也看出二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她悄悄挨近赵淑,拉了拉她的袖子,“阿君姐姐,太子殿下大婚,我却还未准备好礼物,不过我看重了你库房里的一件玉雕,你送我可好?”
赵淑白了她一眼,“好你个周含烟,吃我的睡我的用我的,现在还打我玉雕的主意。”赵淑故作生气的样子。
周含烟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的模样,“阿君姐姐,我爹不给我银子,我也是没办法,等我爹给我银子了,我一定还你,现在你陪我去看看那玉雕好不好?”
只要不傻都知道,这明显是要给太子与孙云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孙云并不愿意,太子都要成亲了,她若态度不清不楚算什么?
于是,不等赵淑说话,她飞快的道:“含烟,我府上也有玉雕,不如我领你去看看?保证比永王府的便宜。”
太子面前挤出一丝笑容,道:“不用费心的准备礼物,周姑娘能去,便已算是极好的礼物了。”
他说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含笑站起来,“不打扰三位了,宫中事忙,我便先走了。”
去得这么快?赵淑想留一留,他人却出了月亮门。
太子一路不停留,出了永王府,刚上马车,便有人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话的是霍白川,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跟人姑娘说了吗?”
太子坐下,吩咐小福子赶车,淡淡的道:“说又能怎样?她终究不能做我的太子妃。”
“你这榆木脑袋,不争取怎么知道不能做?她出身书香门第,门庭显赫,自己也有足够的能力,这样的太子妃,你去哪里找?”越说,霍白川越生气,恨不得撬开太子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装着什么东西。
太子脸上自出了月亮门后便没了笑容,“就算做了太子妃,又能如何?后宫终究不是一般的地方,我诸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霍白川没话说了,只是乃是怒其不争,过了许久,他才道:“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既然不娶,就不要再去招惹人家,好好对秋家女,秋姑娘虽不比她聪慧,却也是难得的好姑娘。”
其实孙云那样的人做了皇后,才是危险,谁知道她会不会一个不满,就自己做太后垂帘听政呢,若心再大些,做女皇也不是不可能。
而秋彤相对而言要安分守己得多,本本分分做个贤良淑德的皇后,极好。
太子点点头,“恩。”他除了应承下来,别无它路。
而此时,永王府仙台院,赵淑与周含烟一人挽着孙云的一只手,周含烟道:“孙姐姐,太子是特意来看你的吧?”
“含烟,别胡说。”赵淑出声打住,现在太子妃都定了,有些事再戳破也没意思了,孙云不可能做妾,更不可能破坏秋彤的姻缘。
周含烟悻悻的收了嘴,转而问:“孙姐姐,刚才你答应的玉雕,还算数吗?”
孙云白了她一眼,然后挣脱两人,“我府上没玉雕,走了。”
她走得极快,留下赵淑与周含烟二人面面相觑。
然而,事事不能尽善尽美,翌日太子大婚,极其隆重,秋彤十里红妆,嫁与太子,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母仪天下。
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除了秋彤以外,所有人都看好这场联姻,她自得知自己将为太子妃那一刻开始,心中便早已将太子看成了最重要的人。
太子是她的夫,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
女人,何其悲哀,能做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实在太难。
赵淑听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心中不知为何,极同情这场婚姻的主角,太子以及他的女人们,太子妃、太子良娣……
一场喜事,冲淡了赵炎生死带来的压抑,太子完婚后,紧接着便是赵婉诗远嫁匈奴。
不管赵婉诗以前的身份多低,如今她是公主,嫁妆比之秋彤的,丝毫不差,送亲的仪仗队,排了几十里,仗势比大王子图列夫来时不知大多少倍。
也算全了大庸的颜面。
赵婉诗临行前见了赵淑一面,她说:“我不知你要我去分化大王子与四皇兄用意何在,不过害死赵炎的人不应该是我,应该是你。”
她这些日子也反应过来了,倒也不是太蠢。
“害死他的是他自己,谁让他是弱者。”赵淑不知她这番言论是哪里找来的逻辑,赵炎的死,是他自己不够强大,所以被赵弼当做了垫脚石。
也是赵弼的心狠手辣,连自己人都下得了手。
她让赵婉诗去分化赵弼和图列夫,确实是存了别的心思,不过她并没想到赵炎会死。
更何况赵炎对她并不友善,甚至是敌视的,他死了,她为何要有愧疚之心?
赵婉诗第一次收了所有的伪装,摇摇头,“赵淑,你太冷血了。”
“我要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才不算冷血?”赵淑冷笑。
不愉快的谈话,只是赵婉诗已不用怕赵淑了,她从此是一国之后,是链接着匈奴与大庸的桥梁。
不过,要看她能不能在匈奴活下去。
两场喜事之后,便将近年关,赵淑将及笄。
不过在此之前,赵弼搞事情了,这一日,天下着蒙蒙细雨,赵淑还在睡梦中,朝堂上便有人请奏道:“皇上,君郡主及笄在即,而永王府尚无世子,又无王妃,偌大的永王府交由一小女娃打理,实在有伤皇族颜面。”
说话的是礼部的一个小官,他话未说完,关恒便站出来,“是啊皇上,您看是给永王殿下娶一继妃,还是给王爷过继个嗣子。”
颜时忍与秋樘始对视一眼,两人眼观眼鼻观鼻,都没有说话,谢运与杨仲辞官后,朝堂上一下子便涌现了许多赵弼的党羽。
他们寡不敌众,也不想插手,静静的等他们自己作死。
明德帝见无人反对,细细想了一下问,“诸卿以为如何?”
“臣觉得过继嗣子为好,传闻王爷对已故王妃情深甚笃,这些年都未曾娶继妃,怕是要为王妃守着,皇上何不成人之美,过继个嗣子即可。”
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看重了永王的爵位?
但,没人说出来,更没人反对。
明德帝心中也想给永王过继嗣子,不想他再娶继妃,增添永王府的势力。
“既如此,慧王叔在宗室中找几个合适的孩子,将名单递上来,在阿君及笄之前,把事办了,也给她个惊喜。”
秋樘始想,怕是惊吓罢。
消息很便传开了,赵淑听罢,掏掏耳朵,道:“将消息传出去,就说当年那个孩子还活着,他们闹这么一出,一是为逼出当年那个孩子,二是真的想将永王府收归囊中,不过他们忘了一件事,我将蓁七重送回去,可不是做好人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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