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李寻芳心乱如麻。

电话那头，山姆　埃文斯亲自给了他压力：“裘德已经死了，你得赶快行动，重组一个完全听命于你，不，我们，的理事会，如果这意味着要去干掉那个法国老头，那就去做，快！”

他并没有告诉埃文斯，吴乐天其实也还没死，而且在短暂的擦肩而过之后又不知所踪，很有可能已经跟皮埃尔联手起来。

“如果告诉他这件事，他会马上杀了我吧......毕竟，裘德竟然死了，这可是他的左膀右臂......”

就在几天前，他已经觉得整个世界都唾手可得，大洋那边的埃文斯向他许诺了很多，金钱、财富、南太平洋岛上的海景别墅，专用的公务机和机组，除了美女之外，世俗的丰足与奢靡他全部可以获得。至于美女，他倒不稀罕，只要能与顾婷在一起就够了。而这一切，都是他继续在空天调查局当局长所不能拥有的，或者说，不能轻易拥有的。

唯一的代价，不过是丧失一些独立自主性而已，“我不要你们去作恶，你们只要有技巧的掩护我们的行为就好。”这是当时埃文斯**裸的要求。

但在他看来，这并非什么原则性问题，“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如果我们与无界天空一起合作，未必不能完成我们局当初设立的目标，空天的秩序依然可以得到维护，毕竟无界天空的客户都是那些最有钱有势的人，他们为了保命，只要能用钱或者资源解决问题，往往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尽管他时不时在接到颐指气使的电话或者指令的时候，会产生一丝屈辱感，觉得自己只是提线木偶，但挂上电话之后，看到自己秘密账户中增加的金钱数量和传来的房产与飞机的照片，这样的感觉便烟消云散。

可没想到，就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形势急转直下，皮埃尔没死，吴乐天又回来了，裘德反而被杀死，最让他痛彻心扉的，是顾婷的决绝。更别提，之前被许诺的一切都有可能灰飞烟灭，像是南柯一梦一般永远不会再次出现。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和无助，这样的感觉在他历次办案当中，哪怕数次身临绝境，都从未有过。

李寻芳脑海中浮现出目前局里的力量，尽管依旧人才济济，却很难找到一个可以去对付皮埃尔和吴乐天的人。裘德　贝岭曾经是那样的不可一世，无所不能，单枪匹马就可以完成很多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也死在他们俩的手下吗？

更何况，目前局里的人心也不像前几年那么齐整。他最近的一些手段和决定多多少少在他的团队中引起一些非议，比如对雷歇的关押和驱逐。

可是，只有他知道，雷歇的存在是一个天大的威胁，这种威胁随时可能将他颠覆。而随着雷歇的失踪，这样的可能性反而变大了。

“不管怎样，得赶紧把皮埃尔和吴乐天干掉！”

他振作精神，终于还是把重心放回到眼下的优先级上来。

自从上回让吴乐天从空天调查局东都总部逃掉，他就一直住在局里，潜意识中，他觉得自己可以作为诱饵，引吴乐天再回来找他。

他觉得这件事情一定会发生，所以不如待在局里，这样随时可以布下天罗地网，请君入瓮。

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可怕，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晚饭还没有吃。

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思索让他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但他肚子却不饿。

他决定不呼叫局里的食堂给他准备晚饭，而是去冰箱里看看有些什么。

后勤部门会定期给他的冰箱里补充必要的食物、水果和饮品，而此刻，里面却几乎空空如也。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把库存吃得差不多了啊......“

他挑了挑——虽然也没什么可挑的，拿出一片火腿和两片切片面包，放在旁边的烤面包机里，按下开烤按钮。

”嘶嘶“，烤面包机发出轻微的加热声，李寻芳感到一股温热弥漫在空气当中。

随之而来的就是面包那诱人的香味，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腹中真的空了。

”啪！”烤面包机将烤好的面包弹起。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寻芳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类似的声音。

很轻微，几乎被烤面包机的声音覆盖，但还是被他敏锐的感知到了。

“他来了！”

李寻芳的直觉告诉自己：是吴乐天！

“要不要进来吃点烤面包？”

思索片刻之后，李寻芳干脆直截了当的邀请门外的人。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那扇门根本无法完全挡住。

他一边往门的方向走去，一边又大声问了一遍。

同时，他按下了墙上的紧急按钮，启动了局里的安防流程，就如同上次一样。

“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李寻芳走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房门。

门外果然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面对着他，与他年纪相仿，意气风发，眼神里充满了斗志与坚定，但此刻却没有散发出多少攻击性，只是面部紧绷着，介乎微笑和板着脸之间。

熟悉而又陌生的气质。

不是吴乐天，又是谁？

“我听到你的邀请了，所以，就等着你开门。”吴乐天开腔。也就一阵子没见李寻芳，没想到这个当年自己的跟班竟然变得如此成熟，或者说沧桑，沧桑中又带着一丝憔悴。

“一副深受折磨的样子啊......如果不是心中有事，何至于此......”不知为何，这一瞬间，吴乐天心中的可怜竟然压过了愤怒。

“那就请进屋吧。”李寻芳也笑了笑。他觉得自己的表情可能有些不自然，但心中竟然涌出一股旧友久别重逢的欣喜。

这欣喜刚刚冒出芽，然后就被皲裂的大地吞噬，就在它刚刚要消失在裂缝处时，又猛然重新窜了出来，比刚才还要高。

因为，李寻芳这才注意到，从吴乐天的身后，闪出了一个人。